中国产权交易市场发展模式探讨

    一、中国产权交易市场发展主要特点
    发端于服务企业国有产权交易的产权市场经过多年发展，已经具备相当规模和影响力，成为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2007年中国产权市场共计完成产权交易35718宗，成交金额总计为3512.88亿元，产权交易市场已经培育了一批交易主体，成为我国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将产权交易市场发展纳入金融业发展已经具备了相当的条件和基础，从发展金融角度来定位和规划产权交易市场的未来已经成为重要的现实选择。
    当前我国产权交易市场呈现以下几大特点：一是市场份额向主要产权交易机构集中，主要交易机构的市场优势日趋明显；二是企业国有产权交易占比下降，社会化、市场化交易占比上升，产权交易结构多元化趋势明显；三是金融资产和行政事业单位国有资产进场交易大幅增加，越来越多的地方政府明确将地方金融资产处置和行政事业单位资产处置纳入产权交易市场范围；四是私募股权投资、风险投资逐步介入产权交易市场，合作范围逐渐扩大。
    根据《中国产权市场年鉴2008》统计显示，目前我国产权市场份额继续向优势交易机构集中，2007年成交金额居前的十大交易机构所占市场份额达到84.87%。其中，成交金额超过100亿元的前五名交易机构的排名次序为沪、京、穗、津、渝，占市场份额达72%；成交金额在10亿至100亿元之间的有24家；其余交易机构成交金额在10亿元以下。三个明显层次特点形成了我国产权交易市场的基本格局。
    二、产权交易市场发展存在的主要问题
    我国产权交易市场在发展过程中一些问题逐步暴露，这些问题如果得不到重视和解决可能制约产权交易市场的发展壮大。
    （一）法律法规有待完善，需要进一步统一规范产权交易行为
    到目前为止，我国产权交易市场没有明确的国家层面的主管机构，也没有建立自律性质的行业协会，各地产权交易机构在缺乏专门法律法规和统一制度规范的情况下各自探索发展路径，这是我国产权交易市场未来发展的最不确定的因素。
    （二）产权概念有待明晰，需要进一步扩展其外延
    产权交易发端于企业国有产权转让，但各地产权交易市场经过多年实践发展后，国有产权交易占比逐渐减小，而其他产权交易类型越来越丰富，大产权概念逐渐明晰，股权、物权、债权、知识产权等已成为产权交易重要的标的组成部分。大产权概念的明确极大地扩展了产权交易市场基础，为产权交易市场发展和产权交易平台建设拓展了巨大的发展空间。这是在国有资产交易量不足以维持产权交易市场发展、产权交易呈多元化趋势的情况下，产权交易市场通过交易制度、交易品种和服务模式的创新，仍然充满生机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各地政府部门对产权概念认知存在极大差异，纳入公开产权交易市场的产权内涵各异，因而有必要明确大产权概念，形成统一认识，拓展产权交易内涵和外延。
    （三）其资本市场属性有待明确，需要进一步研究如何对接多层次资本市场
2006年12月中国证监会主席尚福林首次公开提出建立四个层次的资本市场架构计划，即积极培育蓝筹股市场；大力发展中小企业板；积极研究、适时推出创业板市场；整合代办股份转让系统，探索和完善统一监管下的股份转让制度。以上四个层次的资本市场共同的特点是以连续、拆细的标准化标的为交易对象的市场，我们把它称为狭义的资本市场，归属证监会管辖。
    除了上述狭义资本市场外，我国资本市场还应包括非上市非公众股份公司（简称“两非”公司）的股权交易、私募股权交易以及债权、资产（包括有形资产和知识产权等无形资产）的交易等。这些资本品交易有些是在自发的交易，没有在有形市场平台进行，有相当部分则在产权交易市场这一无明确监管部门的市场平台进行交易，我们把这些交易市场连同狭义的资本市场统称为广义的资本市场。广义资本市场体系中，除明确以股份连续、拆细交易为特征的狭义资本市场股权交易归属证监会管辖外，其他形态的股权交易均无直接监管部门。但是，这些市场又是客观存在的，主要产权交易机构正不断在实践中探索发展的路径和拓展发展的空间。
产权交易市场的股权交易主要是非连续、非标准化的标的交易活动，由于没有明确产权交易市场的法律地位，也就没有相应的在国家层面的统一管理部门。如何规范和定位产权交易市场以及如何与狭义的资本市场对接，形成我国监管规范、高效运作、退出有序的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是目前产权交易市场发展急需探索解决的重要问题。
    （四）改变地域分割和条块分割状态，需要进一步整合形成统一的产权交易大市场
产权交易市场发端于企业国有产权交易，因而产权交易机构的最初设置都是参照国有资产管理部门的设置，有一定量的国有企业或国有资产的中心城市大多设置了产权交易机构，同时有些地方还成立了归属于科技部门的技术产权交易机构。这样，产权交易机构设置具有明显的地域特色和板块特色，几乎所有省会城市和大部分地级城市都设立了产权交易所，全国产权交易机构数量近200个。产权交易机构的地域设置特点导致了产权交易以属地为主，是造成产权难以跨地域流动的重要因素，也是制约整个产权交易市场未来发展的一个主要因素。
    （五）各地对产权交易市场发展支持差异较大，需要加强监管和协调体制机制建设
    地方政府对产权交易机构重视程度和支持力度不同对产权交易机构的业务和发展具有很大影响。从我们对主要中心城市考察和调研情况看，各地支持力度和重视程度有很大差异（见附表）。地方政府支持力度越大，当地产权交易机构业务范围就越大。这种由于不同政府给予产权交易机构行政资源配置的差异造成了产权交易机构发展基础不同。产权市场交易品种逐渐增多，涉及政府监管部门的交叉重叠现象也越来越严重，相应管理体制需要理顺。为此，京、津、沪、渝等城市政府均设立了跨部门的产权交易市场管理机构，如上海市设立了“上海市产权交易管理办公室”。而许多地方没有明确产权交易的监督协调机构，存在多头管理，监管职责不清，管理协调不到位以及监管制度建设滞后等问题。
    三、有关建议
    （一）解决存在问题的主要思路
    1. 成立行业协会，明确主管机构
    随着产权交易市场自身发展涉及的领域和问题越来越多，多头管理的矛盾越来越突出。一般情况下，多头共管不能达成市场所需要的效率，反而更多情况下是制约市场的发展。因此，产权界应积极行动，致力于建立自律性质的行业协会，落实行业自律，促进规范运作、有序竞争的产权交易大市场的形成。
同时，政府应明确产权交易市场平台的主管部门，这有利于产权交易市场获得政府的统筹协调和政策支持，也有利于相关业务主管部门（如国资、财政等）对产权交易市场的相关业务（如国有资产进场交易）加强监管，促进产权交易市场的健康发展。
    2. 扩大产权交易外延，提升其功能作用
    根据各地产权交易机构实际运作和发展构想来看，产权概念的扩展主要有几个方向：
    一是公共资源及其附着的经营权、使用权、处置权等进场交易。具体是落实2008年3月25日温家宝总理召开的廉政工作会议上“推进公共资源交易制度改革，公共资源都要通过公开透明和竞争方式交易”的讲话精神，规范公共重要领域权力运行制度。
    二是非上市非公众股份公司的股权进场交易。但由于产权交易市场监管定位没有理顺，这部分股权进场交易一直处于不明确状态，而且在较长时间内仍然难以解决。
    三是法院涉诉执行财产进场交易。目前部分产权交易机构已经开始运行，更多的产权交易机构在努力推进。重庆产权交易所最早实施法院涉诉执行财产进场交易，广州产权交易所目前也已开展此类财产的进场交易。
    四是服务“三农”的农村土地、林权等集体资源进场交易。这是积极落实党的十七届三中全会关于加快农村改革重要精神衍生出来的未来重要发展方向。成都率先推出了农村土地流转和林权转让进场交易，成立了农村产权交易所。
    五是统一专利、文化、创意等知识产权交易机构。目前有些城市设有技术产权交易所，但是由于我国对专利保护不足，专利市场整体发展相当艰难，一些中心城市已经整合技术产权交易所，形成统一的地方产权交易市场。
    六是环境、能源等权利产品进场交易。目前有一些产权交易机构开始挂牌以排放权为交易标的的环境类产品进场交易，但最终发展方向还需研究论证。
    3. 加强研究协调，主动对接多层次资本市场
如何与多层次资本市场对接同样是研究产权交易市场发展方向的重要内容。投资企业股权都是以获得收益作为最终目的，尤其是机构投资者成为资本市场主导力量之后，这种诉求更加明确，这些财务投资者持有企业股权并不始终持有，而是希望在投资进入前就看到退出的通道。退出通道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符合条件进入狭义资本市场，通过股票交易市场实现增值退出；另一类是企业不能或还没有发展到符合公开发行股票进入狭义资本市场的条件时就退出，一般民间的股权转让行为由于缺乏充分的信息来源，难以实现合理的价格发现，借助产权交易市场是一项现实的选择。
    机构投资者尤其是近几年来在国内兴起的私募股权投资基金对于股权投资退出通道存在迫切需要，这是产权交易市场未来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国内主要产权交易机构对这块业务给予了极大关注，这恰恰证明了产权交易市场和狭义资本市场联系的紧密性。只有具备顺畅的退出通道才能吸引资金进入私募股权投资领域，私募股权投资为狭义资本市场促生更多的上市企业资源，发达的狭义资本市场又会促进私募股权投资的发展，也会推动产权交易市场发展。因此，应将产权交易市场定位为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初级层次，这将对我国产权交易市场健康有序发展起到促进作用。
    4. 拓展新业务，加快市场整合
    随着我国经济改革的继续推进，国家收缩国有企业范围至具有战略意义的关键行业，各地国有产权交易呈现逐渐萎缩态势，众多依赖国有产权交易的机构将失去生存土壤，必然面临行业内的整合。
    当产权交易机构原来主要市场主体及利润来源逐渐消失后，依赖国有产权交易的交易机构的生存将成为主要问题。解决生存问题有三个方向：一是拓展新的业务来源，这就需要探讨产权交易市场的未来发展模式；二是政府支持兜底，这有悖于政企分开的改革大方向，不是可行路径（建议删去）；三是让具有社会化、市场化经营优势的机构兼并整合经营困难机构。以上分析表明实际可行方向只有两个：一是拓展新业务，二是机构之间整合。新业务的拓展与机构整合相辅相成，只有具备开拓创新能力的优势机构，拥有整合弱势机构的条件，而整合又反过来夯实优势机构业务基础，促进业务创新。
    但是，机构之间整合又有两个层次的问题：一是同城整合，比如省会城市和省属机构的整合；二是区域内和跨区域整合。其中，同城竞争和整合可能引致行政干预，跨区域整合要求形成统一规范和统一市场，解决方法只能是减少行政干预，以市场公平竞争方式，鼓励优势机构通过优胜劣汰兼并重组等方式形成几大区域性中心市场。
    （二）未来发展模式探讨
    大产权概念的明晰和对公开市场的取向是决定中国产权交易市场未来发展核心因素。基于这两个核心因素，我们对产权交易市场未来发展模式从三个方面进行了探讨。
    1. 强化公开市场作用，继续推进社会化和市场化运作
    产权交易市场源于中国特色经济体制改革的过渡性制度安排，其发展壮大不仅丰富了市场形态，也为经济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部分产权交易机构已经开始摆脱了对企业国有产权进场交易的依赖，社会化和市场化业务得到蓬勃发展，应鼓励此类产权交易机构继续做大做强，并积极进行创新业务的探索。
    在继续发展现有业务的基础上，应始终坚持市场化方向，强化公开市场的作用，强化和提高各级政府部门对产权交易公开市场平台的认识。市场化改革仍将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只有坚持市场化运作，中国产权交易市场才能更好地服务于中国经济的改革和发展，产权交易市场也才能在市场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2. 将公共资源处置纳入产权交易市场，实现政府与产权市场发展双赢
产权概念的延伸是支撑产权交易市场发展壮大的根本，产权概念可以继续延伸扩展至更多领域，首要的是公共资源领域。根据前面的分析，目前地方政府层面对产权交易的认同和支持还存在较大差异，业界应共同努力促进行业协会尽快建立并推动政府主管部门的明确，在此基础上推动政府明确对产权交易的定位，促成统一的制度规范和政策支持措施，以法律规范的形式明确纳入产权市场交易的公共资源范畴。
    可以进入产权交易市场交易的公共资源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
    一是公共属性的资源。国有经营性开发的自然资源（包括海域、水域、滩涂、森林等）的开发权、经营权、使用权及其他权利；文化、体育、教育、卫生以及市政等公用事业项目的特许经营权、专营权及其他相关权利；依附于城市市政公用设施所从事的经营项目，包括公共停车场、城市道路停车泊位、流动经营点、户外广告牌、公交线路及出租车等经营权、设置权、使用权及其他相关权利；城市行政及公共资源衍生的冠名权及其他相关权利；举办大型运动会、博览会等形成的相关资产；其他任何具有公共属性并存在市场价值的资源均应进入公开市场平台。
    二是行政事业单位的资产处置。要在更大范围内明确行政事业单位资产处置必须进场交易。改革行政事业单位资产处置基本程序，规定行政事业单位申请资产处置经财政部门批准后，对资产价值达到规定标准的一律进入产权交易的公开市场平台进行处置。
    三是国有企业的资产处置。主要包括各类金融机构的资产处置，要在更大范围内明确金融机构资产处置必须进入产权交易的公开市场平台。
    3. 对接多层次资本市场，大力推进产权交易市场发展
根据考察和调研了解，业界普遍认为与多层次资本市场对接是产权交易市场未来创新与发展的重要方向。作为初级层次资本市场的产权交易市场，其发展和完善对丰富和扩展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具有重要意义，将产权交易市场定位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初级层次必将使产权交易市场获得广阔的发展空间。具体来说，有以下几个方面的思路：
    一是发展场外交易市场。集中在未上市股份公司股权集中托管、“两非”公司股权转让、风险投资和私募股权投资的进入退出通道等。
    二是发现和培育上市企业资源。为代办股份转让系统、创业板、中小板等狭义资本市场体系输送优质企业资源。产权交易机构掌握着大量的企业信息，“所有权托管—重组整治—公开市场交易”等创新方式的运作能够为代办股份转让系统、创业板、中小板等市场输送大量优质的企业资源，成为更高层资本市场培育资源的沃土。
    三是构建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对接的投融资平台。伴随着跨国私募股权投资（PE）基金在中国的发展以及本土创投基金的成熟，如何实现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高效对接成为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中国特有的产权交易市场无疑为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对接提供了良好的对接平台。产权交易市场掌握产权项目信息和金融资本信息，可以通过将产业项目推向市场竞价来发现价格，同时实现金融资本的回收和增值。
    （三）依托主要中心城市，建设多层次的产权交易市场网络
    整合产权市场，形成统一、多层次的市场网络是未来发展趋势，产权交易机构经过多年发展已经形成了三个明显层次：一是以京、津、沪、渝、穗等中心城市为主导的第一梯队产权交易机构；二是其他省会中心城市产权交易机构；三是地级市及以下城市设立的产权交易机构。
    应积极探索以中心城市为依托、具有中国特色的产权市场体系。一是中心城市具有各种资源、信息和各方面配套服务的优势；二是中心城市的交易价格更具有风向标意义。作为国家和省级层面，则主要负责行业监管和市场监管。